邵一鸣:鉴于中国目前严格的防控措施,国内大部分地区的中国老百姓面临病毒感染风险并不大。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比较好的接种策略是:先扩大疫苗紧急使用人群的接种,尽快全面覆盖保护防治一线医护和疾控人员、保守国门的安全人员、接触进口货物的工作人员,交通运输部门人员,必须前往境外疫区或高风险地区工作的人员。即优先保护国内尚有感染风险的人群,而对于风险较低的人群来说,可以先等一等,再根据国家的部署,有序地接种疫苗。 具体到老年人群体,辉瑞和Moderna公司的mRNA疫苗不良风险发生的比例和不确定性确实比较高,但在欧美疫情大暴发的背景下,老年人的确是高风险人群,尤其感染病毒后病死率非常高。所以他们的科学家在平衡风险与收益后,仍然做出让超过80岁以上老年人接种的决定,我是可以理解的。 而对国内外所有使用的疫苗来说,尽管当前疫苗较大规模人群应用的时间都在半年左右,对新冠疫苗的中长期风险的把握,还缺乏数据的支持,但由于我国的灭活疫苗是成熟技术,在人类已有上百年的应用历史,其不可预测性较首次用于人类的mRNA疫苗低很多。所以,我国健康的老年人接种灭活疫苗应该是可以的,风险是可控的。但鉴于我国疫情已被基本控制,不存在欧美那样老年人也必须马上接种的必要性,80岁以上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可以更保守一些,等一等未来将会有的保护率和安全性都更高的疫苗,也可以先给老年人周围的人员接种疫苗,如家人、保姆和养老院工作人员,为老年人增加一道防护屏障。 我国应该在第一代疫苗取得成功后,继续加大对后继疫苗的支持力度,促使我国研制的不仅预防发病、还能阻断病毒感染和传播的疫苗早日出现。到那时,将有可能使用疫苗建立我们想建立的最理想的群体免疫屏障 中美疫苗合作前景如何? 环球时报:西方许多舆论质疑中国疫苗的透明度。您怎么看这一问题? 邵一鸣:我国各疫苗研发机构和生产企业合作,是在全球最早开展新冠疫苗的1、2期临床试验,也是最早在国际刊物上发表新冠疫苗1、2期临床试验是数据的国家。由于我国疫情控制得好,以至于国内没有足够的新发病例,无法开展3期临床试验。当我国疫苗在境外开展3期临床试验时,试验的负责单位是外方机构,是否、何时、以及如何公布临床试验数据,必须由外方机构决定,中方没有决策权。 以科兴在巴西的三期试验为例,该试验的推进全权由巴西合作方进行,科兴只提供疫苗,不插手对方试验工作的进展。而巴西方面的试验也是采用国际化的团队,他们聘用了一个美国的监理公司,监督试验的总体运转。试验产生的数据还要交给另一个欧洲数据分析公司,开展第三方的独立数据分析,撰写最终的有效率和安全性报告。巴西方面何时公布、公布多少和什么数据都是由巴西决定。所以,说中国疫苗的透明度存在问题是没有根据的。 环球时报:您如何看待中美在抗疫和疫苗合作上的前景?中国和美国的疫苗是竞争关系吗? 邵一鸣:我认为疫情这场“大火”仍然是有希望扑灭的,但前提是中美必须要携手合作。地球就好像是一个村子,村里平时各家有互相吵架、打架的情况,但现在村里着火了,火势还蔓延很快,就不能村长和书记先吵起来了,而是要搁置一切争议和矛盾,带领全村齐心协力去救火,否则全村就有在大火中毁于一旦的危险。 我还记得在美国疫情刚暴发的时候,福奇医生一开始建议老百姓不要戴口罩,后来也受到特朗普的甩锅。他解释说,这主要是因为当时美国的口罩存量严重不足,他们卫生部门希望把更多口罩优先供给风险更高的医护人员。但其实中国当时的口罩产能已经大幅上升,我个人也曾经帮助美国的合作大学和州市协调了若干批口罩和防护服。大学和好几个州一开始很高兴,但后来由于联邦政府从中干预,不允许他们接收。结果不仅医护人员口罩、防护服没有大的缓解,老百姓就更不够了!由此可见一斑,缺乏国际和国内合作,是导致美国抗疫不力的原因之一。 未来中美在抗疫中能合作的具体领域有很多。以疫苗为例,美国有很好很先进的技术,可以做高技术的mRNA疫苗,尽管超低温保存,运输供应难度大,但可以提供支付得起的发达国家使用;中国研发和生产了属于传统技术的灭活疫苗,普通低温保存,常温运输,十分适合中等收入和发展中国家使用。中美两个大国的技术和防治产品互补性强,合作起来可以保障全球的防治需求,帮助全球各国最终扑灭这场大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