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邦检察官在刑事案件调查中有两大法宝：第一个是大陪审团的强制传唤权，大陪审团可以传唤任何美国公民出庭作证。第二个是检察官的豁免权，即向证人签发豁免书，保证他们不会因为作证所涉及的犯罪而被起诉。对于那些有罪的知情人来说，这种豁免很有诱惑力。 为了在必要时可以强制传唤证人，刑事处成立了一个专门调查海外行贿案件的联邦大陪审团。但是，大陪审团的强制传唤权限于美国领土，而麦道公司的推销商长期居住在国外，大陪审团不能强迫他们回国接受调查。不过，鲁宾发现麦道公司会让其推销商定期到加州圣路易斯的总部汇报工作。于是，他就守株待兔，等这些推销商回国述职时以大陪审团的名义进行传讯。 鲁宾检察官传讯的第三个人是麦道公司在巴基斯坦的推销商普鲁伊特。此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英雄飞行员。鲁宾认真查阅了有关材料，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麦道公司为售出每架飞机给代理商10万美元的“代理费”，而且可能还有一笔更大数目的付款。鲁宾向普鲁伊特询问此事，后者说他只知道有“代理费”。鲁宾是有备而来，就出示了普鲁伊特给公司总部的报告副本。那份报告中提到还有其他人收到了“好处费”。普鲁伊特有些慌乱，先说要和律师商量一下，又说要去厕所。当普鲁伊特从厕所回来之后，鲁宾继续追问。普鲁伊特承认他知道另有付款，但是不知道那笔钱的数量以及付款对象。鲁宾反复追问，普鲁伊特都坚持这个说法。鲁宾又问普鲁伊特在国外有无银行账户，后者坚定地回答说没有。鲁宾只好结束这次谈话。 鲁宾检察官认为此案的调查很难在麦道公司方面取得突破，就把目光转向巴基斯坦。他认为自己能够得到巴基斯坦政府的合作，因为齐亚总统一定会支持对布托总统执政时发生的贪腐案件的调查。鲁宾给巴基斯坦驻美国大使馆打了电话，很快就得到了积极的回应。巴基斯坦政府的有关部门可以协助美国司法部的调查，但是这些调查只能在巴基斯坦进行。 1978年的感恩节前夕，鲁宾一人来到巴基斯坦首都卡拉奇。作为级别很低的年轻检察官，他对自己在卡拉奇机场受到的热情欢迎感到吃惊。与此相反，美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对他的到来却非常冷淡。 鲁宾会见的第一位政府官员是财政部长穆巴什尔·哈桑。此人在布托总统执政期间就担任此职，素有为官清廉之名。鲁宾与哈桑的会谈没有涉及该案的实质内容，但是为鲁宾的调查工作打开了方便之门。 在政府官员的安排下，鲁宾会见了最重要的证人——希查伊拉公司的总经理莱斯里·希查伊拉。经过美国检察官和巴基斯坦官员的联手“劝说”，希查伊拉讲述了福赛思副总经理的拉瓦尔品第之行和那200万美元的“秘密好处费”。实际上，这200万美元是巴基斯坦政府的损失，因为麦道公司把这笔钱加到了那四架飞机的价款里。从希查伊拉口中，鲁宾检察官还得知麦道公司的一些高级官员了解此事，包括道格拉斯飞机公司的总经理约翰·布里赞迪恩和麦道集团创始人的三儿子詹姆斯·麦克唐纳。 鲁宾检察官对卡拉奇之行极为满意。离开巴基斯坦之后，他又到瑞士进行调查。由于瑞士法律没有规定对外行贿罪，鲁宾就以调查伪证罪的名义到有关银行进行调查。他发现，希查伊拉每次从麦道公司收款后都会开出一张支票，而且每次支出与收入的比例都相同。他怀疑是普鲁伊特在拿“回扣”。后来，他终于查到了普鲁伊特在瑞士银行的账户，并发现其多笔收入的数额都与希查伊拉所开支票的金额相同。看来，这位二战英雄确实在“吃回扣”。 鲁宾回到华盛顿后向领导汇报了调查结果。司法部刑事处为了加快调查起诉，指派蒙代尔森检察官协助鲁宾工作。两个年轻人雄心勃勃，全力以赴，很快就完成了基本的调查取证工作，信心满满地准备起诉。 考虑到麦道公司的巨大影响力，他们决定先寻求辩诉交易，以便减轻在法院获得有罪判决的阻力。对于检察官来说，只要拿到有罪判决，就算大功告成，也就确立了一个惩罚跨国行贿的判例。 （本文是“跨国行贿第一案”视频文稿的第一集。请看今日头条号《何家弘说案》中的“跨国行贿：波音麦道会所暗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