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见过” 祁继安是草滩村极少数目睹泥流经过的人。 “隆隆隆”,像火车的声音。19日凌晨,刚刚入睡的祁继安被惊醒。反应过来是地震,他和妻子连忙下炕逃生。 跑到院外,他看见围墙外的田地涌来两三米高的泥巴。几分钟后,又是一阵晃动。 “这下发麻(害怕)”,祁继安听到电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他用电筒扫了扫远处,原先干涸的沟壑正涌动着泥流,与路面齐平,“从来没见过,太恐怖了。我爸爸86岁了,他也没见过。” “赶紧跑!”祁继安冲妻子大喊,两人抓了条被子,和邻居一起朝沟壑的另一头跑去,但那头的沟底有水,完全没法过去。 “最后终于找到一条小路可以过到对面,到高台上去。”逃离中,祁继安的右手摔伤骨折。
祁继安走在灾后的泥地里。王倩 摄 根据地质灾害防治与地质环境保护国家重点实验室分析,积石山6.2级地震过程持续仅8秒,中川乡滑坡源面积达11万平方米,泥流最远运动距离约3000米。 该实验室表示,这是一场“地震滑坡-泥石流”,即积石山地震下引发的次生灾害。 “这场灾害比较罕见。”中国地震局兰州地震研究所研究员、甘肃省地震局原局长王兰民感慨。 他指出,地震后由黄土液化引发的泥流,在黄土高原地区的历史中,只有四到五起。例如在1920年的甘肃海原县8.5级大地震中,黄土滑移了9公里,掩埋两座村庄。而最早的事例,可以追溯到1303年的山西洪洞8.0级地震。“国外相似的(案例)也很少,所以才引发了各方的关注。” 22日中午,王兰民特地从甘肃开车来到草滩村勘查。同样抵村庄的,还有兰州大学、中国地质大学等多个科研团队。 “我们想来探究地震次生灾害的成因。”兰州大学资源环境学院教授王乃昂说道。22日15时,他正带着2名研究生,越过宽逾百米的淤泥,来到一处陡崖下。 他们拿地质锤敲开土层,用铲子凿出采样坑,一点一点把大约500克的泥土倒进塑封样品袋里,随后贴上标签。“因为要测含水量,必须密封。” “这些只是初步的现场考察。”王兰民说,取走的土样要用来做室内的液化模拟实验。钻孔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土层的位置和厚度,进行数值模拟。
王乃昂团队在取样。王倩 摄 “完整的灾害链” 祁继安侄子祁永海的自建楼房,是两村最先遭遇泥流冲击的房屋。 地震发生时,只有他的父母在家。泥浆将屋子四周捂得严严实实, 站在窗户旁边,祁永亮的父亲祁金良发现,有泥在流动。 “周围明明都是干土,怎么会有泥? ”天亮后,夫妻俩踩着冻结的泥浆逃出家门。 12月20日,王乃昂已经来过一次草滩村。他初步判断,这场灾害不应被单纯称作“砂涌”。他看到,在祁永海家楼房附近,堆积的淤泥呈“泥火山”喷发之状。“不能确定是泥火山,但当地村民形容淤泥是从地下喷出来的。” 据村民祁继安介绍,他家西侧泥流通过区的沟谷里当晚发出“淅淅沥沥”的流水声,音量不大但清晰可辨,其中还携带有厚约15厘米的冰块。 王乃昂感到疑惑,这些冰块从何而来?泥流的力量如此之大,动力源又是什么?他推测,应当有形成泥流的独特水源条件。
祁继安作为向导带着王乃昂团队来到另一条沟壑查看泉眼。王倩 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