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正
这是一本读书与评书、读书与读人的散文随笔集,虽不以尖锐评议和嬉笑怒骂见长,然而在简洁朴实文风中透出一股锐气,抒发作者管志华同志对文化的挚爱与向往、对知识的渴求与探索。
管志华同志从事新闻工作40余年,是高级记者,又是中国作协和上海作协会员,可谓是一位地道的“两栖人”。他以资深媒体人练就的敏锐洞察力和文理贯通的语言表达力,在新闻成就之外,还见诸他已出版的类别广泛的著作,其中有报告文学集、散文集、诗歌集、随笔集、人物传记等等。
在本书各篇幅中,可以看出作者不是强打精神硬做文章、片面地追求外在的生动,而是注重内涵、洞察、辨析,从中发掘深刻而敏锐的思想,体现一个有历史责任感的读书人最可贵的素质。
说到读书,自古以来中国不乏读书人,但大都奉行“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信条,常把读书当作谋求名利的“敲门砖”,致使读书之道走进死胡同。爱读书也会走向反面,即变成死读书,将读书与追求富贵、图谋名利、向往享受紧密挂钩。古人云:“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本书取名“闲读”,意在不求富贵,不忧贫贱;安于清贫,乐于读书。读书犹如生命之舟,载不动太多的物欲和虚荣。
志业与职业是两难选择。作为有志向、有理性、有信仰的学子,他们不媚俗,不丢格,不为劳形累心的名利位势所困蔽,他们拥有自己寂寞的书斋生活和永恒的学术追求,绝不滥竽充数、以次充好,而用深入的思考和勤勉的耕耘,为后人留下许多未刊的学术精品。他们有怡然自得的闲适,有饱读诗书的情趣,他们提倡读好书,增长知识学问,开阔心胸眼界,他们打牢人文学科的基础,因为他们深谙人的修养、风度、人格都是人文学科培养的。
应该看到,传人者文如其人,述事者文如其事。中国文人学士讲究读书方法,注重自身修养,他们认为,无论为文还是为艺不过是方技之术,对身份和权力并不看重;他们意在自适,无求于世,借文抒怀,视文视艺为余事,即文乃德之余,艺属行之末,唯有德行才是立身之本、治艺之基。正因为如此,他们急时不躁,气时不恼,忙里偷闲,读书为乐,因为读书乃是人格“隐性”的塑造过程,非一日之功所能造就,既需“板凳坐十年冷”的磨砺,同时也需优良深厚学术传统的熏陶,而追名逐利的文艺家,迟早会淹没在自己制造的功利泡沫之中。
值得指出的是,当今电子媒介、视觉文化的占据主导地位、形成某种霸权,其实不过是一种假象。严肃的读者、作者在运用现代科技阅读和使用便捷迅速的图像资料时,往往包含质疑与分析,不轻易相信其“铁证如山”,有时“眼见”未必“为实”。他们对文字的不可替代性坚信不疑。他们觉得,在文化维系与学术建设之中,在大众文化广泛传播之际,文字依然扮演主角,所以提笔如有神,下笔如有绳。
在他们看来,一个人的素养是先天和后天的合金。作为读书人,需要有志、有识、有恒,有志者勇于争上游,有识者乃知学问无尽,有恒者则坚持不懈。有人说,中国的知识分子“价廉物美”,其实中国的知识分子用自己的行为注解历史行程中的悲欢离合、跌宕起伏,即使职业不同、时代有别,但他们的感悟与心境相同。他们朝乾夕惕,踔厉奋发,有如荒漠绿洲中的骆驼,身上没有挂着美丽的头缨,脖子上没有系着叮当作响的铜铃,脊背上则驮着重载,一步一个足迹向前跋涉。他们用自己的行为阐述,人活在世上有两点证明其存在:一是腐烂,一是燃烧!
文章乃寂寞之道,书写则吾道不孤。从全书洁净、淡雅的文笔中,自会感到作者的淡泊与寂寥,而其冷静、冷隽的风格,不仅体现作者的文学底子、哲学素养、求真精神、坚强毅力,而且表现同道的一种特有心境:静思足以养老,至乐莫若读书。他们闲散、自在地“听风”“看云”,实有“昔日秋风疏叶,今朝春催桃李”的生命体悟与解释: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可以使人变得优雅、风雅、高雅。